内部参考

简介

标题的「内部参考」，是指类似不为所有人提供，仅在内部发行的各种新闻、书籍或电影。

新华社的「内部参考」类刊物

新华社曾经的《参考消息》《内部参考》等刊物，会刊登其他媒体不允许报导的党政资讯，只允许一定级别的官员订阅，¹ 比如为「大读者」提供。²

《内部参考》的保密等级较高，为「秘密」级，也许因此每期刊头都有（独特的）数字，可以用来追踪。主要内容是国内重大事件， 比如在 1953年11月 实行统购统销后，12月3日 便刊登了《全国各地粮食统购统销工作情況》，介绍各地的实施情况。¹

《参考消息》后来逐渐允许大学生、工人以及所有人订阅，内容审查也逐渐与普通报刊接轨，所以不再被认为具有参考价值。¹

有流言称部分旧刊会被回收，然后销毁。也许因此难以看到这些内参刊物吧。³

附言：《经济参考报》最初也是「内部参考」类刊物，原名为《经济参考》。

内参片

不公开放映，不公开宣传，仅提供给少数级别官员人（及其家人）的电影，被叫做「内参片」。与名称一样，是仅供内部参考的影片。 少数「内参片」有开放给文艺界人士学习。⁴

「内参片」具体分为引进片、译制片，以及「过路片」。引进片、译制片的差异不大，只是引进片通常没有翻译，需要口译员实时翻译， 所以受众规模非常小。而过路片是未经购买，仅仅是借用的电影胶片，看完后会归还。通常是专人押运，不过保密工作似乎不够好， 以至于电影工作者能观摩该影片。⁴⁵

纪登奎（前国务院常务副总理）长子纪坡民，在《瞭望东方周刊》中提到：电影通过外交部，从外国大使馆借来， 然后外交部人员现场为观众们翻译。观众除了官员，还有家属，其中就有邓小平一家。⁶

江青在文革期间，打算用电影来普及样板戏。江青要来了电影《早春二月》的摄影师李文化，以及多位电影工作者，并对他们这么说：

江青对电影工作者的鼓励⁷

相信你们一定能拍好，在拍摄之前，我会亲自带你们看些美国片子；这些美国片子的内容和思想，我们不学习； 我们主要学习它的技巧、技术。比如造型、灯光、场面调度、场景啊，为我们拍摄无产阶级电影所用。我们也要积聚一些力量， 借鉴别人好的技巧为我所用。

《文汇读书周报》也对过路片有介绍，资料来自在中南海工作了 27 年的张宝昌：江青为了调节主席的生活节奏和增加他的活动量， 精心搞来了若干「过路片」。这些片子由香港派专人选定送到广州，再由广州当天将片子送上飞往北京的客机，片子到北京后归江青管， 别人不能过问，相当保密，一般不超过三天即送回香港。⁸

「过路片」不同描述中存在矛盾的情况，可能是在不同时间，所指代的内容有差异。

内部书

过去书籍出版审查非常严格，但还是需要学习外国的知识，亦或者作为批判材料使用。于是便出现了专卖的「内部书」， 只有官员或学者能够购买阅读。目的是控制这些书籍的出版和流通。⁹

这些内部书通常有「内部发行，仅供研究」「内部读物」之类的字样，需要介绍信和特制购书证，在新华书店购买，并会备案。 这些内部书的封面比较特殊，黄皮的是文艺内容，灰皮的是政治内容。⁹

不过在文革期间，内部书遇到了困难。首先是因为相关发行人员均因「搞修正主义」获罪，导致发行机构尚处于瘫痪。 以至于「日中友好协会」的访日代表，都看不到《田中角荣传》。然后是一些官员被抄家、大学图书馆被盗，以及基层书店擅自出售， 导致内部书开始流入社会。⁹

而这对于文革后的思想转型，带来了复杂的影响。比如原本是用来批判「苏修」的材料，使人们了解到中苏相似的弊端， 引导人们反思文革以及社会制度问题，对社会改革起到了润滑作用。⁹

1974 年时，在电子仪器工厂工作的徐贲，阅读了内部发行的苏联小说《多雪的冬天》。但是被上级潘书记发现， 于是徐贲丢掉了自己的工作。¹⁰ 这表明未经许可持有「内部书」，通常不是什么重罪，但可能会被惩罚。

至少在 2010 年，内部书仍然存在，以至于有人会用「内参」「参考」等文字作为噱头销售书籍。所以新闻出版总署要求内部书的出版， 必须要有《内部资料性出版物准印证》，如果违反规则对社会发行，将会注销其《准印证》。¹¹¹²¹³ 有些类似于 2020 年的 禁止「特供」「专供」标识商品 专项行动通知。

已知的内部书清单有：

《工业化史》¹⁴ 《后工业社会的来临》¹⁴ 《价值与资本》¹⁴ 《美国与中国》¹⁴ 《日本与美国现代经济关系分析》¹⁴ 《日本资本主义的发展》¹⁴ 《西方的没落》¹⁴ 《现代资本主义》¹⁴ 《资本论研究》¹⁴ 《多雪的冬天》¹⁰ 《不只是为了面包》⁹ 《未定稿》¹⁵

来自大院的创作者

来自大院的创作者比较常见，比如马未都、王朔、姜文、冯小刚等，都来自部队大院。大院即干部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 这些大院不仅仅是物理空间，也是文化空间。这里生活的人们更容易接触各种书籍、电影，甚至是内部书和内参片。¹⁶¹⁷

比如崔健在电影《蓝色骨头》里，有描写道：在军区大院可以看到摇滚纪录片（内参片）。¹⁶¹⁸

冯小刚在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写道：「星期五机关食堂卖电影票，5 分钱一张，那是我最愉快的时光， 在期待和憧憬中草草吃完晚饭，和院里的孩子成群结伙跑到礼堂的大门前等待开演……」¹⁶¹⁹

《亮剑》小说作者都梁的另一部作品：《血色浪漫》，其中提到大院子弟能阅读《麦田里的守望者》《基督山伯爵》等内部书， 还可以听柴科夫斯基的《六月·船歌》（古典音乐）。¹⁶²⁰

所以那个年代的人，如果吹嘘自己读过很多外国经典，应该也算是身份的象征。因为平常人可能弄不到这些内部书。

林彪之子林立果，其未婚妻张宁在 1998 年出版了回忆录《自己写自己》，里面有提到林立果听西方摇滚乐，并且林立果暗示， 如果自己当上「旗手」，那么会推广摇滚乐，而不是样板戏。

《自己写自己》摘录：²¹

我非常惊奇，以为耳朵听错，音响里传出的竟是西方摇滚乐，在当时红透天的文化革命中，听这种音乐即是反动， 在基层准被政治收审。林立果欣赏我惊疑的神情，问是什么音乐，什么音响，我说是立体声摇滚乐，轮到他惊奇了。周宇驰哈哈笑道： 「嗬，看不出小张挺懂音响，还听出是立体声。」林立果摆弄的东西都是进口渠道得来，在当时社会上是稀罕物， 我懂得这些得赐于两次出国见了世面。

林立果高兴地问道：「你喜欢吗？」我点点头。他更加得意地说：「那个『旗手』是『下里巴人』，懂什么艺术？总有一天， 我会让中国人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音乐。」

因为「中国摇滚之父」崔健，同样居住在部队大院，于是作家朱大可认为崔健的摇滚来自林立果的影响。不过后来崔健澄清了该推测， 只是在同龄校友的影响下，学习了吉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林立果。²²

朝鲜的内部书

以下内容，主要来自视频、播客博主：X 博士，所讲解的北逃者张振成的自传《亲爱的领袖》。 （上集、 下集）

张振成生于 1971 年，是朝鲜平壤的特权家庭，父母可能是医疗部门的干部。所以在 15 岁的时候就接触了英国诗人拜伦的诗集， 开始想要成为作家，而这本《拜伦爵士全集》当然也是内部书。²³

朝鲜的外国图书译本，受到及其严格的控制。每种书只印 100 本，每本都有序号，被称作「百册收藏」，其中的 1 号归 1 号人物， 其他的 99 本只有其亲近的人，或者严格甄选精英才能获得。²³ 原版马列在朝鲜也不公开发售，成为了事实禁书。²⁴

由于张振成阅读过顶尖作者的诗集，所以张振成的作品获得了大奖，以至于金正日通过信件告诉张振成，能让他满足任何愿望。 于是作者提出希望到宣传鼓动部担任朝鲜中央广播委员会的艺术作家。之后作者被调入统一战线部，这是针对韩国的统战组织。²³

张振成在统一战线部的主要工作是化名为韩国人，然后创作为金氏父子歌功颂德的诗歌，用来影响韩国人对朝鲜的态度。 其中一部分诗歌也会「内销」，用来欺骗朝鲜人，让其相信朝鲜政府受到韩国人民的广泛拥护。²³

为了伪装得像韩国人，统一战线部的工作者有权查阅韩国的报刊、图书，观看韩国电视节目，以学习韩国人的心理、思维和用语。 这些外国的作品自然也是不允许带出的违禁品，工作结束后需要锁进柜子。²³

之所以现在外人能知晓这些机密，是因为作者从中知道了许多本不该知道的内容，比如韩国的发达程度，国内之前的大清洗， 以及大多历史学者将韩战的责任归于朝鲜，而不是韩国。这让作者心情沉重，十分孤独。²⁵

于是张振成将内部书交给了信任的朋友黄永明，但朋友将书籍遗落在了地铁上，导致被秘密警察盯上。 为了不被处决，只能选择出逃。然而黄永明外逃至中国时被抓捕，最后在押送的路上跳崖自杀，至死也不愿回到朝鲜。²³

附言：X 博士做了很多关于朝鲜的节目，其中包括藤本健二的故事。不过现在朝鲜系列视频，已在 2024年7月 的上旬左右被删除， 原因不明，²⁶ 对此 X 博士对此仅表示：「沒啥大事兒，一會兒更新，愛你們喲~ 」。²⁷

有人试图补档，但随后表示接到 X 博士的邮件，于是下架了备份的节目，并希望大家不要上传相关视频。²⁸ 2024年7月24日，X 博士发布了 10 万订阅者特别节目，解释了删除视频的原因。是因为朝鲜侦察总局通过电子邮件， 发来亲切「问候」，于是删除了视频。²⁹

---

1. 黃正楷, 第二章《內部參考》的定位及由來, 國立政治大學, 2015-04. ↩↩↩

2. 张辛民, 《“大读者”和新华社的国际参考报道》,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党史博览, 2007 年第 10 期. (参照 2024-07-30). ↩

3. 海遥, 《你不知道的中国新闻圈内幕（一）》, 新浪新闻, 2014-12-29. (参照 2024-07-30). ↩

4. 丁珊珊, 《“内参片”的放映及其对 新中国电影的影响》, 文艺研究 2016 年第 8 期, 页码 103, 2016-. [Online]. ↩↩

5. 《内参片，那年代我们偷看的电影；革命領袖喜歡美國大片；80年代並不浪漫；内参片有哪些种类，馆藏片、过路片；做愛，從後入式到面對面的電影，氣死中共高官 | 历史明镜（郝建 何频 20200819）》, (2020-08-20). 参照: 2024-07-30. [Online Video]. ↩

6. 瞭望东方周刊, 《中南海往事：刘少奇、朱德最穷》, 人民网／青海日报, 2013-09-13. (参照 2024-07-30). ↩

7. 张欢、印青, 《李文化 江青“御用摄影师”悲欢史》, 搜狐新闻／南方人物周刊, 2011-01-07. (参照 2024-07-30). ↩

8. 文汇读书周报, 《“中南海内部电影”:曾放映江青参演的电影》, 中新网, 2010-01-15. (参照 2024-07-30). ↩

9. 蒋华杰、刘阳, 《蒋华杰 刘阳：冷战背景下新中国内部发行制度的演变与影响》, 爱思想, 2013-07-08. (参照 2024-07-31). ↩↩↩↩↩

10. 徐贲, 《徐贲：“内部发行”和“墙”》, 爱思想, 2010-05-15. (参照 2024-07-31). ↩↩

11. 《关于严格规范内部发行报刊及连续性内部资料性出版物市场秩序的通知》, 上海投资网, 2010-09-28. (参照 2024-08-04). ↩

12. 璩静, 《新闻出版总署：清理规范内部报刊、内部资料市场》, 中国政府网／新华社, 2010-09-28. (参照 2024-07-31). ↩

13. 《农业部办公厅关于转发新闻出版总署《关于严格规范内部发行报刊及连续性内部资料性出版物市场秩序的通知》的通知》, 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农村部, 2010-10-14. (参照 2024-08-04). ↩

14. 一木一浮生A, 《说说那个年代的“内部读物”或“内部发行”》, 今日头条, 2021-09-22. (参照 2024-07-31). ↩↩↩↩↩↩↩↩↩

15. 朱若蕾, 《《未定稿》与拨乱反正散论》, 改革大数据服务平台, 2012-11-06. (参照 2024-08-04). ↩

16. 文史漫谈, 《大院子弟的文艺生活》, 网易新闻／网易号, 2020-08-18. (参照 2024-08-01). ↩↩↩↩

17. 内陆飞鱼、蒋梦瑶, 《娱乐圈大院子弟：冯小刚赴王朔饭局仅陪末席》, 凤凰网／南都娱乐周刊, 2014-01-22. (参照 2024-08-01). ↩

18. 钱德勒, 《过度解读Vol.23 崔健亲解〈蓝色骨头〉八问》, 新浪网, 2014-10-20. (参照 2024-08-01). ↩

19. 挑挑拣拣的博客, 《幽默励志的冯小刚 《我把青春献给你》》, 万维读者网（电脑版）, 2015-11-28. (参照 2024-08-01). ↩

20. 容妃, 《〈血色浪漫〉原著：钟跃民和五个女人的情事，串起来就是他的一生》, 网易新闻, 2023-06-09. (参照 2024-08-01). ↩

21. 张宁, 《我在林彪家的日子里》, 新语丝电子文库. (参照 2024-08-01). ↩

22. 窦文涛, 《崔健：林立果曾称若掌权 要让全国人民听摇滚》, 凤凰卫视, 2014-10-10. (参照 2024-08-01). ↩

23. 史燕龙, 《脱北者回忆录——〈敬爱的领袖〉读后感》（朝鲜：空无一人的国家——《敬爱的领袖》读后感）, 独立中文笔会, 2016-03-28. (参照 2024-08-02). ↩↩↩↩↩↩

24. 秦全耀, 《朝鲜为什么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当成禁书（图）》, 凤凰博报／秦全耀的博客, 2008-10-26. (参照 2024-08-02). ↩

25. Jang Jin-Sung（張振成）, Dear Leader: North Korea’s senior propagandist exposes shocking truths behind the regime（敬愛的領袖：從御用詩人到逃亡者，一位北韓反情報官員眼中的北韓）. ISBN: 9781448177424. 2014-05-08.（Z-Library 里可下载） ↩

26. BillionQian, 《x博士删除【北朝鲜秘史】系列节目记录-没资源》, r/KanagawaWave, 2024-07-28. (参照 2024-08-02). ↩

27. X博士, 「沒啥大事兒，一會兒更新，愛你們喲~」, YouTube, 2024-07-. (参照 2024-08-03). ↩

28. 阿布拉莫维奇怪, 「不出所料，X 博士团队很快通过邮件回复了我……」, YouTube, 2024-07-. (参照 2024-08-03). ↩

29. 《💲100,000粉絲達成✅！獎牌開箱+X博士問答Q&A大放送｜X博士》, (2024-07-24). 参照: 2024-08-03. [Online Video]. ↩

（由于更新时间是手动更新的，所以部分页面内容已更新，但忘记修改新的日期了……）